本期內容：
1.托波左之達辛妮亞 2.夢幻騎士 3.捷運、號誌燈、自由
4.非理性vs. 不理性 5.馬祖禪師與族群衝突 6.爬牆主義
7.暈開的淡水彩畫 8.永續發展的奧祕
9.蘇美人的楔形文字 10.【書摘】學校的一天■□■□■□■□■□■□■□■□■□■□■□■□■
托波左之達辛妮亞
好幾位朋友來信﹐問No.6怎麼遲遲還沒出版。啊﹐那是因為過去幾個月﹐為俗事所分心﹐就好像那位遊俠騎士，拉．曼契之吉訶德先生﹐單槍匹馬周遊世界﹐以讚美托波左之達辛妮亞公主為矢志﹐但一看到巨大如風車的惡魔﹐便長吟「戰鬥就是我的休息」﹐挺矛縱馬衝向敵人。大小戰鬥佔據了唐吉訶德大部分的時間，使他沒有空閒詠讚達辛妮亞。
兵疲馬倦之際，唐吉訶德偶而也會寫下一些戰鬥記錄，但那絕非騎士的本業，了不起只能算是三餐之間的點心，或正派報紙的副刊。只有當他放下武器，躲入心裡小小的避難所，沈溺於達辛妮亞的撫慰，才能真正執筆寫下對她的思慕。
當台灣再度陷入選舉大戰，如果你因為「不理性」四處橫飛而鬱悶兀卒時，找一處草地躺下，仰頭讓陽光按摩你的臉龐，閉目尋找心中的達辛妮亞吧。
向下沈溺電子報No.6及時出版，撫慰生靈，是為序。
夢幻騎士
百老匯音樂劇【夢幻騎士】(Man of La Mancha)中﹐神父唱了首〝To Each His Dulcinea〞﹐歌詠「最聰明的瘋子﹐最瘋狂的智者」唐吉訶德。歌詞如下：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達辛妮亞
To Each His Dulcinea
To each his Dulcinea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達辛妮亞
Which only he can see 只有他自己看得見
To each his own hiding-place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躲藏的世界
Where his soul may store the wood 心靈可以儲存薪柴
To kindle its flame. 點燃火焰
If Dulcinea's there, 只要心中有個達辛妮亞
A man can understand 他就相信
That he can lift the Earth by hand, 可以一手舉起地球
That he can fly like a bird, 可以翱翔如飛鳥
That he can capture light. 可以抓得住光線
But before you shape your lives, 但勸君沈溺之前
It's well to consider 務必了解
That he who holds light in his hand 即使抓得住光線
Clutches at nothing. 掌中其實並無一物
Dulcinea is nowhere. 達辛妮亞並不存在
She is only a dream. 她只是一個夢
And yet how sweet life would be 但世界將無比甜美
If all men were able 如果你我都能夠
To create their own hope. 編織一個美夢
To each his Dulcinea, 每人心中都有一個達辛妮亞
Though she be but a dream. 儘管她只是一個夢
捷運、號誌燈、自由
台北人的解放有兩個里程碑：一個是捷運﹐另一個就是倒數計時行人號誌燈。
記得十年前，滿街坑坑洞洞，逢車必堵﹐亂成一團的那個台北市嗎？那時我剛回台灣，寫了一篇文章歌頌台北的混亂：
每天早上，我都搭公車上班。乘客大多是埋頭背單字的中學生以及閉目享受隨身聽的女性上班族，男性上班族則騎著摩托車隨行公車前後。這個隊伍，拉著喇叭冒著黑煙，沿著愛國西路，轉羅斯福路。羅斯福路！從前那寬敝的大道，已經被捷運工程的臨時圍牆分割成幾條小徑。圍牆常常移動，小徑也變化無窮。今天與與昨天不同，晚上和白天也不一樣。公車高瞻遠矚還好，摩托車在圍牆之間鑽來鑽去，就好像是老鼠在跑迷宮。
那時的公車後面都貼著一個牌子：「攜手共度交通黑暗期」。市民好像在作障礙越野賽跑，有縫就鑽，哪來時間攜手？在黑暗之中，我有幻想：
這個迷宮據說將來會變成迷人的天堂。捷運一旦完成，摩托車消失了，台北人終於攜手度過交通黑暗期。人人提著007手提箱，揖讓行禮，魚貫而入寬敝的車廂，咻咻，時光隧道似的，一下子就抵達辦公室的門口。羅斯福路恢復其泱泱大道，中華路也成了林蔭步行區。拄著拐杖的老人，推著娃娃車的媽媽，散步其上。空氣中飄著「阮若打開心內的門窗」的優美旋律，五彩繽紛四處洋溢。噢，秩序之美！我簡直等不及那一天趕快來到……這時，飛馳中的巴士猛然一頓，全體乘客趕快去抓把手，差一點就衝向前去。司機的幽默，叫醒了瞌睡中的學生，以及作白日夢的我。
－【美麗新台灣】．1993年
十年後回顧，台北市民果然攜手共度黑暗期。多虧那時阿扁在謾罵聲中堅持公車逆向道﹐在懷疑聲中一年完成一條捷運。現在：
每天捷運來﹐捷運去﹐七分鐘到車站﹐二十分鐘到北投。咻咻咻，速度台北。
紅線、黃線、綠線，人人都熟悉其實蠻複雜的轉乘。乾淨的車站。
每次搭捷運，都覺得自己應該穿上西裝，打領帶，擦亮皮鞋，
就像小時候看祖父第一次搭飛機邀遊台北上空，盛裝虔誠的樣子。
現代化的都市﹐現代化的國家，驕傲的感覺。
行人倒數計時號誌燈則是另一個偉大的發明。
以前過馬路都很緊張，不知綠燈何時轉紅，老遠就快步衝刺，狼狽不堪。
現在知道綠燈還有幾秒，談笑風生，跟好友話別，剩下9秒再邁步過街還綽綽有餘。我家附近的號誌燈長達66秒，到對面雜貨店買份晚報，還可以走同一個綠燈回來呢。
自由建立在精確之上。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從容過馬路，好整以暇搭捷運。這就是普列漢諾夫所說的「自由與必然性的同一」吧。
非理性vs. 不理性
我們的語言往往不很精確。
譬如，我的朋友H君似乎很客氣的說，「啊，我講的不過是common sense（常識）而已」。其實，H君有點自負了。這個時代能講make sense的常識已屬難得，到處氾濫的是common non-sense（尋常之無識）與un-common nonsense（非常之無識），至於un-common sense（非常之識）則是可遇不可求呢。
又如，我的朋友L君主張以理性討論來對抗非理性充斥的亂象。這種講法也不精確。因為理性的相反詞是「不理性」，「非理性」則是在理性與不理性對立之外的另外一種積極力量。
瞧，「非肥皂」不但不是肥皂的相反詞，反而比肥皂更肥皂。可見「非肥皂」不等於「不是肥皂」，而是「另類的肥皂」﹔「非理性」也不等於「不理性」，而是「另類的理性」。
只有這樣，才能理解宗教、愛情、革命、創作靈感、以及讓你聖靈充滿﹐無法自持的種種衝動﹔「理性」是懷疑的沈溺力量，「非理性」則是信仰的沈溺力量，兩者結合，才能構成積極的行動。「不理性」則是沈淪於不可知、失敗主義的、自憐的破壞力量。
至於「知識份子」與「非知識份子」的關係，下次再討論吧。
（參考：no.3 「心中的洪流」，no.5 「懷疑與信仰」）
馬祖禪師與族群衝突
最近(2001.11.05)中時有一篇林照真的報導值得深思。
中研院王甫昌的研究顯示：(1) 以前外省人比較有族群意識，選票大多只投給外省候選人﹔本省族群，尤其是高教育程度者，族群意識則較低；(2) 1998年的台北市長選舉，陳水扁市政支持度雖超過七成，卻因「棄王保馬」的族群動員而落敗；(3) 那次結果引起巨大反彈，本省籍民眾的族群意識產生變化，有上升的趨勢。
台灣政治由於逢扁必反，已經到了離譜的地步。廿年前要消滅共匪的人，現在講話幾乎與江澤民不相上下。辨証法說，事物會走到自己的反面。這真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這對好不容易累積起來的社會認同是個危機。有些朋友認為必須把National Identity認同問題談清楚，我並不完全贊同。因為族群意識跟愛情、宗教一樣，屬於「非理性」的領域，不是用理性的分析可以解決的。
這種事情需要時間，以及細緻的方法，就像馬祖禪師的問題一樣：
（唐代）馬祖道一禪師，幼時在衡嶽山出家學坐禪。
禪師懷讓問他﹐為什麼坐禪？
道一答：「為了成佛。」
懷讓乃拿了一塊磚整天磨。道一問：「磨磚幹什麼？」
懷讓說：「要磨成鏡。」
道一說：「磚怎能磨成鏡？」
懷讓說：「磚既然磨不成鏡，坐禪又豈得成佛？」
道一追問：「那要如何才能成佛？」
懷讓說：「就好比趕牛車，牛車不動了，該打牛車呢？還是該打牛？」
茅塞頓開。
牛車不動，直接打牛車並沒有用，必須從根本的牛下手。因此，直接講什麼族群和解作用也不大，必須從根本消除制度性的差異。全民健保已經拆除了以前公保與勞保之間的健保落差，也許透過退休制度和其他社會安全網的普及保障，以及教育內容的改變，才能希望下一代恢復正常化吧。
爬牆主義
我出入學校都走側門﹐比較近。但側門11pm上鎖﹐若不想繞道﹐就必須爬牆。
有一天離開實驗室時已經11:10pm。走近側門看到還沒上鎖﹐正高興時﹐很驚訝地看到前面一個學生﹐竟然在敞開的側門旁邊﹐爬牆而過。
民主開放後﹐有些人還用舊的思考﹐舉牌、拉布條（好讓記者拍照）﹐扮演被迫害者﹐甚至聲稱還有╳色恐怖。大笑之餘﹐我總會想起這段爬牆的故事。
11/01 前教育部次長因景文案被求處無期徒刑，林昭賢指稱是政治迫害。
11/05 中選會決議王建瑄只能選一個政黨登記，王前往中選會抗議「綠色恐怖」。
11/22 民進黨立委候選人徐志明涉嫌賄選遭起訴, 徐妻指為政治迫害
11/24 國民黨秘書長林豐正指「新綠色恐怖正在形成」；徐志明案只是一個開始，即先拿自己人開刀以免外界質疑，接著將對準在野黨候選人。(laugh)
11/25 劉炳偉被判刑 痛斥綠色恐怖
暈開的淡水彩畫
讀好書是一種享受﹐不過有時也會付出代價。
不久前介紹過「螞蟻」、「螞蟻時代」、「螞蟻革命」三部曲小說 (No.4)。一位朋友讀過之後說﹐「很棒﹐可是我現在捏死一隻螞蟻﹐心裡都覺得怪怪的」。
又有一本好書：【一個藝妓的回憶】（Arthur Golden著﹐林妤容譯﹐希代出版）﹐描寫一個叫千代子的九歲小女孩﹐被賣入「置屋」成為藝妓的故事。
千代子從雜役開始﹐一步一步學習藝妓的十八般本領：
穿戴和服（下襬保持飄揚﹐要給人河口沙洲波浪的印象）
善用雙眼（突然抬眼四目相對﹐旋即避開﹐讓對方覺得妳正在躲避內心的強烈情感）
學習茶道（一種跪姿的舞蹈）﹑歌舞﹑樂器。
尋求旦那（即固定的支助者﹔沒有旦那的藝妓﹐就像街上沒有主人餵養的流浪貓）
本來是一個平凡的故事﹐但作者的文筆細膩，描寫小女孩成長過程中的情懷﹐對客戶的仰慕﹐以及姊妹間的鉤心鬥角，翻譯也出奇的好，讀起來很舒服﹐就好像日本的俳句﹐雲淡風輕﹐創意不絕﹐引你陷入溫暖的海洋。
我看電影【偶然與巧合】時也有同樣的感覺﹐被綿綿不斷的創意引導著，情節似乎不太重要。戲結束時﹐我講不太出來故事內容，只覺得很過癮。
千代子後來成為紅極一時的藝妓小百合。
但戰爭將東京毀了﹐「除了過去﹐沒什麼能比未來更加無望」。
戰後﹐小百合陰差陽錯地來到紐約。當她老時，開始回想，究竟是什麼導引我們的人生？發現：
我們的世界不會比海上的波浪還要長久﹐
不論我們面對的是怎樣的艱難或勝利﹐
一切很快地就會暈開成一幅淡水彩畫﹐
就好像紙上的淡墨水一樣。
永續發展的奧祕
‧世界上只有兩種悲劇：一種是得不到所想要的，另一種是得到了。
－王爾德
‧我們全都一無所有，但有些人得以仰望星空。
－王爾德
‧傻瓜的心是玻璃作的，恆因夢想而摔破。
－吳錦發
‧被侮辱的山不說話，
被侮辱的河不說話，
她沈默地等待收容你逐漸發臭的屍體。
－西雅圖酋長
‧永續發展：上帝的精心設計
女人會色衰
男人會力竭
人老會癡呆
少年要奪權
長江後浪推前浪 －C.J.L
蘇美人的楔形文字
年初國立歷史博物館有一個「文明曙光－美索不達米亞」展覽，你去了嗎？
人類由蒙昧時期，漸漸脫離野獸狀態，甚至脫離了與野獸廝混的漁獵時期，開始農耕，開始有文字、律法，後來竟發展出現在這樣複雜的社會，也許是始料所未及。而這一切，就最早發生在美索不達米亞。
‧Mesopotamia是希臘語的「河間之地」﹐即幼發拉底河﹑底格里斯河之間﹐今日之伊拉克。
‧五﹑六千年前，兩河之間的生存環境惡劣﹐雨量少﹐又有無法預測的洪水。舊約聖經中的大洪水，其實就是流傳於美索不達米亞的神話故事。
‧3,200BC左右，氣候突然變得更乾燥﹐於是蘇美人發明了挖運河引水灌溉的技術，將不毛之地變成可耕作的伊甸園。
‧到了3,000BC，兩河區域已經農產富足，人口增加到近萬人，再加上管理灌溉系統也需要高度的社會組織，蘇美人乃發展出城邦政府。
‧以多餘的麥子交換其他物資﹐需要記帳的方法。美索不達米亞在7,000BC就出現捏成各種形狀的黏土籌碼，即「算石」。
‧到了3,300BC，蘇美人將不同數量的算石封入空心的陶石「球包」中，作為防止送貨員私吞的憑據。收貨者只要打破球包，就知道數量是否有誤。後來球包外面又以滾筒式印章滾上有關貨品﹑數量的印痕，作為雙重保障。
‧後來發現，只需球包外的印痕就夠了﹔而且也不一定要圓形球包﹔於是便發展出扁平的數字泥版。
‧蘇美人使用六十進位，可以記錄像60n這樣整數，以及分數。現代的圓周率為360度，1小時60分，1分60秒都源於此。
‧政府統治﹐需要文字。蘇美的象形文字出現於3,400BC。到了3,100BC演化成表音符號，用來記述當時的蘇美語。
‧到了3,000BC蘇美的楔形文字已趨成熟﹐泥板中記錄著人類史上的第一部史詩【吉爾加美斯】。（中國傳說中的神農﹑黃帝約在此時）
‧蘇美人很會使用黏土。他們將黏土燒成磚塊建築房子，用削尖的蘆葦筆在溼軟的黏土板上刻出數字和音符，稱為cuniform楔形文字。這套楔形文字不但被蘇美人使用，後來統治的阿卡德帝國(2,350-2004BC)也繼續用來書寫他們的語言。阿卡德楔形文字被舊巴比倫帝國(2,000-1,600BC)﹑亞述帝國(1,960-609BC)沿用。波斯帝國在500BC左右也發展出一套新的楔形文字。
‧歷史上的第一部法典是蘇美文的【烏爾南姆法典】﹐～2,100BC（約在夏朝）。
‧這次展出複製品的【漢摩拉比法典】乃巴比倫文，～1,760BC（約在商朝）。刻在一根2米高的黑色玄武石柱上，共 282條，包括偷竊﹑婚姻﹑離婚﹑繼承﹑領養﹑傷害（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職業規範（房子施工不慎倒塌，致人以死者，承建工將被處死）。
‧相較於蘇美象形文字出現於3,400BC，表音楔形文字出現於3,100BC﹔埃及象形文字約為3,100BC﹔印度文字約為2,500BC﹔殷墟甲骨文約為1,200BC；希臘字母730BC。
‧楔形泥板使用長達三千年之久，AD75最後一次使用之後就漸漸失傳，蘇美人的歷史也被完全遺忘。
‧黏土泥板燒烤後變硬﹐可以永久保存。十九世紀以來，考古學家挖掘出數以萬計的泥板，逐步破譯，發現有一些楔形文字並非巴比倫或亞述文字，這才揭開比他們更早的蘇美人之謎。
‧蘇美泥板包羅萬象，有司法﹑醫學﹑農藝﹑哲學﹑神話﹑史詩。蘇美人遠在五千年前就有學校，叫做e-dub-ba-a (Tablet House，即泥板屋)，主要訓練學生書寫楔形文字泥板。大部分學生來自富裕家庭，學校有校長及老師，家長必須付學費。畢業生成為楔形泥板抄寫員，在政府或廟宇裡服務。
‧本期書摘是為一篇四千年前的泥板書：「學校的一天」，描寫當時的學校生活，以及家長巴結老師的趣事。
‧參考書目：
－The Story of Writing, by A. Robinson (1995)
－Before Writing, from Counting to Cuniform, vol.I, by D. Schmandt-Besserat (1992)
－In the World of Sumer, an Autobiography, by S.N. Kramer (1986)
－The Sumerians, by S.N. Kramer (1963)
－History Begins at Sumer, by S.N. Kramer（1959, 有中譯本）
－The Sumerians, by S.N. Kramer (Scientific American, 10/1957)
書摘：Schooldays
~~~~~~~~~~~~~~~~~~~~~~~~~~~~~~~~~~~~~~~~~~~~~~~~~~~~~~~
【學校的一天】是篇四千年前（~2,000BC）的文章，原文是蘇美楔形文，刻在21塊泥板上（分別收藏於賓州大學博物館﹑羅浮宮﹑伊斯坦堡古代東方博物館），似乎是老師與學生的對話，敘述小孩早上起來匆匆上學，卻被老師百般處罰，回家後告訴父親請老師來家裡吃飯。一頓飯後，老師盛讚小孩是國之棟樑。可謂是人類史上最早的Apple Polishing (逢迎拍馬)的記錄。類似的泥板此抄本在許多地方出土，顯示本文在當時被廣為傳頌。原文由蘇美專家S.N. Kramer破譯成英文：
“Schooldaya: A Sumerian Composition Relating to the Education of a Scribe“,登在Journal of American Oriental Studies, 69 (1949), 199-215。
~~~~~~~~~~~~~~~~~~~~~~~~~~~~~~~~~~~~~~~~~~~~~~~~~~~~~~~
泥板文 ( 說明,Liu )
你小的時候，在作什麼？ ( 作者問一位畢業生 )
我去上學 ( 畢業生回答 )
在學校作什麼？ ( 老師問 )
我背誦泥板，吃午餐。 ( 畢業生回憶兒時)
準備新的泥板，書寫，完成。
拿到（新的）泥板樣本。
下午，拿到（新的）練習泥板。
下課後回家，進了家，父親坐在那兒。
跟父親講我的書法練習，背誦給他聽。
父親很高興。
我口渴，給我水喝。 ( 顯然是向僕人講話)
我餓了，給我麵包吃。
替我洗腳，幫我鋪床，我要睡覺。
早上早點叫醒我，
我不能遲到，否則老師會打我。
早上醒來時，我對母親說，
午餐給我，我要去上學。
母親給我兩個麵包，我就出發。
母親給我兩個麵包，我就去學校。
到了學校，點名的老師說，
你為什麼遲到？
我害怕，心跳得很急，
進了課堂，到老師面前向他屈膝敬禮。
老師看了我的泥板，說
你有漏寫。用棍子打我。
檢查儀容的老師說，
你在路上丟垃圾，而且衣服不整。
用棍子打我。
負責肅靜的老師說，
為什麼未經允許就講話？用棍子打我。 ( 可憐的小孩 )
負責集合的老師說，
為什麼未經允許就稍息？用棍子打我。
負責紀律的老師說，
為什麼未經允許就起立？用棍子打我。
負責大門的老師說，
為什麼未經允許就出去？用棍子打我。
負責處罰的老師說，
為什麼未經允許就拿…？用棍子打我。
負責蘇美語的老師說，
為什麼不說蘇美語？用棍子打我。
（課堂的）老師說，
你的書寫不及格。用棍子打我。
我（開始）痛恨書法，不再用心。
老師不再喜歡我，不再教我書法技巧。
我將無法學到成為書寫員的本領。
給他額外的薪資，讓他對我好一點； ( 這位學生回去告訴父親)
讓他暫時不要考我算術
讓他不要再不理會我
他父親按學生說的， ( 作者的語氣 )
請老師到他家，坐在大椅子上。
學生在旁服侍，向父親展露學校所學。
父親很高興，向老師說，
我的小孩從你學到智慧，
你教他書法的技巧
你教他數學，以及泥版書寫
拿酒過來給老師，拿上桌來，幫他倒滿 ( 父親向僕人吩咐 )
替他的腹部和背上抹上芬芳的精油
我要送他衣服，給他加薪，送他戒指
年輕人，因為你不忽視我的忠告， ( 老師在講話 )
你將能完成書寫技巧的課程
因你給我的極度豐盛
給我比我應得的還多的薪資，尊敬我
願天使之后Nidaba，成為你的守護神
願你的銳筆書寫流利
願你的書寫練習無誤
你將成為你的兄弟的領導者
成為你的朋友們的領袖
願你在學生中能名列前茅
進出宮廷無礙
年輕人，你有個偉大的父親，我比不上他 ( 大拍馬屁 )
我要向你致意
願你父親之神保佑你,
他會向你的守護神Nidaba跪拜祈禱
……
你在學校的表現優越，你是有知識的人 ( 有點噁心 )
你讓知識之后Nidaba 高興
願Nidaba保佑你！
（完）
1.托波左之達辛妮亞 2.夢幻騎士 3.捷運、號誌燈、自由
4.非理性vs. 不理性 5.馬祖禪師與族群衝突 6.爬牆主義
7.暈開的淡水彩畫 8.永續發展的奧祕
9.蘇美人的楔形文字 10.【書摘】學校的一天■□■□■□■□■□■□■□■□■□■□■□■□■
托波左之達辛妮亞
好幾位朋友來信﹐問No.6怎麼遲遲還沒出版。啊﹐那是因為過去幾個月﹐為俗事所分心﹐就好像那位遊俠騎士，拉．曼契之吉訶德先生﹐單槍匹馬周遊世界﹐以讚美托波左之達辛妮亞公主為矢志﹐但一看到巨大如風車的惡魔﹐便長吟「戰鬥就是我的休息」﹐挺矛縱馬衝向敵人。大小戰鬥佔據了唐吉訶德大部分的時間，使他沒有空閒詠讚達辛妮亞。
兵疲馬倦之際，唐吉訶德偶而也會寫下一些戰鬥記錄，但那絕非騎士的本業，了不起只能算是三餐之間的點心，或正派報紙的副刊。只有當他放下武器，躲入心裡小小的避難所，沈溺於達辛妮亞的撫慰，才能真正執筆寫下對她的思慕。
當台灣再度陷入選舉大戰，如果你因為「不理性」四處橫飛而鬱悶兀卒時，找一處草地躺下，仰頭讓陽光按摩你的臉龐，閉目尋找心中的達辛妮亞吧。
向下沈溺電子報No.6及時出版，撫慰生靈，是為序。
夢幻騎士
百老匯音樂劇【夢幻騎士】(Man of La Mancha)中﹐神父唱了首〝To Each His Dulcinea〞﹐歌詠「最聰明的瘋子﹐最瘋狂的智者」唐吉訶德。歌詞如下：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達辛妮亞
To Each His Dulcinea
To each his Dulcinea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達辛妮亞
Which only he can see 只有他自己看得見
To each his own hiding-place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躲藏的世界
Where his soul may store the wood 心靈可以儲存薪柴
To kindle its flame. 點燃火焰
If Dulcinea's there, 只要心中有個達辛妮亞
A man can understand 他就相信
That he can lift the Earth by hand, 可以一手舉起地球
That he can fly like a bird, 可以翱翔如飛鳥
That he can capture light. 可以抓得住光線
But before you shape your lives, 但勸君沈溺之前
It's well to consider 務必了解
That he who holds light in his hand 即使抓得住光線
Clutches at nothing. 掌中其實並無一物
Dulcinea is nowhere. 達辛妮亞並不存在
She is only a dream. 她只是一個夢
And yet how sweet life would be 但世界將無比甜美
If all men were able 如果你我都能夠
To create their own hope. 編織一個美夢
To each his Dulcinea, 每人心中都有一個達辛妮亞
Though she be but a dream. 儘管她只是一個夢
捷運、號誌燈、自由
台北人的解放有兩個里程碑：一個是捷運﹐另一個就是倒數計時行人號誌燈。
記得十年前，滿街坑坑洞洞，逢車必堵﹐亂成一團的那個台北市嗎？那時我剛回台灣，寫了一篇文章歌頌台北的混亂：
每天早上，我都搭公車上班。乘客大多是埋頭背單字的中學生以及閉目享受隨身聽的女性上班族，男性上班族則騎著摩托車隨行公車前後。這個隊伍，拉著喇叭冒著黑煙，沿著愛國西路，轉羅斯福路。羅斯福路！從前那寬敝的大道，已經被捷運工程的臨時圍牆分割成幾條小徑。圍牆常常移動，小徑也變化無窮。今天與與昨天不同，晚上和白天也不一樣。公車高瞻遠矚還好，摩托車在圍牆之間鑽來鑽去，就好像是老鼠在跑迷宮。
那時的公車後面都貼著一個牌子：「攜手共度交通黑暗期」。市民好像在作障礙越野賽跑，有縫就鑽，哪來時間攜手？在黑暗之中，我有幻想：
這個迷宮據說將來會變成迷人的天堂。捷運一旦完成，摩托車消失了，台北人終於攜手度過交通黑暗期。人人提著007手提箱，揖讓行禮，魚貫而入寬敝的車廂，咻咻，時光隧道似的，一下子就抵達辦公室的門口。羅斯福路恢復其泱泱大道，中華路也成了林蔭步行區。拄著拐杖的老人，推著娃娃車的媽媽，散步其上。空氣中飄著「阮若打開心內的門窗」的優美旋律，五彩繽紛四處洋溢。噢，秩序之美！我簡直等不及那一天趕快來到……這時，飛馳中的巴士猛然一頓，全體乘客趕快去抓把手，差一點就衝向前去。司機的幽默，叫醒了瞌睡中的學生，以及作白日夢的我。
－【美麗新台灣】．1993年
十年後回顧，台北市民果然攜手共度黑暗期。多虧那時阿扁在謾罵聲中堅持公車逆向道﹐在懷疑聲中一年完成一條捷運。現在：
每天捷運來﹐捷運去﹐七分鐘到車站﹐二十分鐘到北投。咻咻咻，速度台北。
紅線、黃線、綠線，人人都熟悉其實蠻複雜的轉乘。乾淨的車站。
每次搭捷運，都覺得自己應該穿上西裝，打領帶，擦亮皮鞋，
就像小時候看祖父第一次搭飛機邀遊台北上空，盛裝虔誠的樣子。
現代化的都市﹐現代化的國家，驕傲的感覺。
行人倒數計時號誌燈則是另一個偉大的發明。
以前過馬路都很緊張，不知綠燈何時轉紅，老遠就快步衝刺，狼狽不堪。
現在知道綠燈還有幾秒，談笑風生，跟好友話別，剩下9秒再邁步過街還綽綽有餘。我家附近的號誌燈長達66秒，到對面雜貨店買份晚報，還可以走同一個綠燈回來呢。
自由建立在精確之上。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從容過馬路，好整以暇搭捷運。這就是普列漢諾夫所說的「自由與必然性的同一」吧。
非理性vs. 不理性
我們的語言往往不很精確。
譬如，我的朋友H君似乎很客氣的說，「啊，我講的不過是common sense（常識）而已」。其實，H君有點自負了。這個時代能講make sense的常識已屬難得，到處氾濫的是common non-sense（尋常之無識）與un-common nonsense（非常之無識），至於un-common sense（非常之識）則是可遇不可求呢。
又如，我的朋友L君主張以理性討論來對抗非理性充斥的亂象。這種講法也不精確。因為理性的相反詞是「不理性」，「非理性」則是在理性與不理性對立之外的另外一種積極力量。
瞧，「非肥皂」不但不是肥皂的相反詞，反而比肥皂更肥皂。可見「非肥皂」不等於「不是肥皂」，而是「另類的肥皂」﹔「非理性」也不等於「不理性」，而是「另類的理性」。
只有這樣，才能理解宗教、愛情、革命、創作靈感、以及讓你聖靈充滿﹐無法自持的種種衝動﹔「理性」是懷疑的沈溺力量，「非理性」則是信仰的沈溺力量，兩者結合，才能構成積極的行動。「不理性」則是沈淪於不可知、失敗主義的、自憐的破壞力量。
至於「知識份子」與「非知識份子」的關係，下次再討論吧。
（參考：no.3 「心中的洪流」，no.5 「懷疑與信仰」）
馬祖禪師與族群衝突
最近(2001.11.05)中時有一篇林照真的報導值得深思。
中研院王甫昌的研究顯示：(1) 以前外省人比較有族群意識，選票大多只投給外省候選人﹔本省族群，尤其是高教育程度者，族群意識則較低；(2) 1998年的台北市長選舉，陳水扁市政支持度雖超過七成，卻因「棄王保馬」的族群動員而落敗；(3) 那次結果引起巨大反彈，本省籍民眾的族群意識產生變化，有上升的趨勢。
台灣政治由於逢扁必反，已經到了離譜的地步。廿年前要消滅共匪的人，現在講話幾乎與江澤民不相上下。辨証法說，事物會走到自己的反面。這真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這對好不容易累積起來的社會認同是個危機。有些朋友認為必須把National Identity認同問題談清楚，我並不完全贊同。因為族群意識跟愛情、宗教一樣，屬於「非理性」的領域，不是用理性的分析可以解決的。
這種事情需要時間，以及細緻的方法，就像馬祖禪師的問題一樣：
（唐代）馬祖道一禪師，幼時在衡嶽山出家學坐禪。
禪師懷讓問他﹐為什麼坐禪？
道一答：「為了成佛。」
懷讓乃拿了一塊磚整天磨。道一問：「磨磚幹什麼？」
懷讓說：「要磨成鏡。」
道一說：「磚怎能磨成鏡？」
懷讓說：「磚既然磨不成鏡，坐禪又豈得成佛？」
道一追問：「那要如何才能成佛？」
懷讓說：「就好比趕牛車，牛車不動了，該打牛車呢？還是該打牛？」
茅塞頓開。
牛車不動，直接打牛車並沒有用，必須從根本的牛下手。因此，直接講什麼族群和解作用也不大，必須從根本消除制度性的差異。全民健保已經拆除了以前公保與勞保之間的健保落差，也許透過退休制度和其他社會安全網的普及保障，以及教育內容的改變，才能希望下一代恢復正常化吧。
爬牆主義
我出入學校都走側門﹐比較近。但側門11pm上鎖﹐若不想繞道﹐就必須爬牆。
有一天離開實驗室時已經11:10pm。走近側門看到還沒上鎖﹐正高興時﹐很驚訝地看到前面一個學生﹐竟然在敞開的側門旁邊﹐爬牆而過。
民主開放後﹐有些人還用舊的思考﹐舉牌、拉布條（好讓記者拍照）﹐扮演被迫害者﹐甚至聲稱還有╳色恐怖。大笑之餘﹐我總會想起這段爬牆的故事。
11/01 前教育部次長因景文案被求處無期徒刑，林昭賢指稱是政治迫害。
11/05 中選會決議王建瑄只能選一個政黨登記，王前往中選會抗議「綠色恐怖」。
11/22 民進黨立委候選人徐志明涉嫌賄選遭起訴, 徐妻指為政治迫害
11/24 國民黨秘書長林豐正指「新綠色恐怖正在形成」；徐志明案只是一個開始，即先拿自己人開刀以免外界質疑，接著將對準在野黨候選人。(laugh)
11/25 劉炳偉被判刑 痛斥綠色恐怖
暈開的淡水彩畫
讀好書是一種享受﹐不過有時也會付出代價。
不久前介紹過「螞蟻」、「螞蟻時代」、「螞蟻革命」三部曲小說 (No.4)。一位朋友讀過之後說﹐「很棒﹐可是我現在捏死一隻螞蟻﹐心裡都覺得怪怪的」。
又有一本好書：【一個藝妓的回憶】（Arthur Golden著﹐林妤容譯﹐希代出版）﹐描寫一個叫千代子的九歲小女孩﹐被賣入「置屋」成為藝妓的故事。
千代子從雜役開始﹐一步一步學習藝妓的十八般本領：
穿戴和服（下襬保持飄揚﹐要給人河口沙洲波浪的印象）
善用雙眼（突然抬眼四目相對﹐旋即避開﹐讓對方覺得妳正在躲避內心的強烈情感）
學習茶道（一種跪姿的舞蹈）﹑歌舞﹑樂器。
尋求旦那（即固定的支助者﹔沒有旦那的藝妓﹐就像街上沒有主人餵養的流浪貓）
本來是一個平凡的故事﹐但作者的文筆細膩，描寫小女孩成長過程中的情懷﹐對客戶的仰慕﹐以及姊妹間的鉤心鬥角，翻譯也出奇的好，讀起來很舒服﹐就好像日本的俳句﹐雲淡風輕﹐創意不絕﹐引你陷入溫暖的海洋。
我看電影【偶然與巧合】時也有同樣的感覺﹐被綿綿不斷的創意引導著，情節似乎不太重要。戲結束時﹐我講不太出來故事內容，只覺得很過癮。
千代子後來成為紅極一時的藝妓小百合。
但戰爭將東京毀了﹐「除了過去﹐沒什麼能比未來更加無望」。
戰後﹐小百合陰差陽錯地來到紐約。當她老時，開始回想，究竟是什麼導引我們的人生？發現：
我們的世界不會比海上的波浪還要長久﹐
不論我們面對的是怎樣的艱難或勝利﹐
一切很快地就會暈開成一幅淡水彩畫﹐
就好像紙上的淡墨水一樣。
永續發展的奧祕
‧世界上只有兩種悲劇：一種是得不到所想要的，另一種是得到了。
－王爾德
‧我們全都一無所有，但有些人得以仰望星空。
－王爾德
‧傻瓜的心是玻璃作的，恆因夢想而摔破。
－吳錦發
‧被侮辱的山不說話，
被侮辱的河不說話，
她沈默地等待收容你逐漸發臭的屍體。
－西雅圖酋長
‧永續發展：上帝的精心設計
女人會色衰
男人會力竭
人老會癡呆
少年要奪權
長江後浪推前浪 －C.J.L
蘇美人的楔形文字
年初國立歷史博物館有一個「文明曙光－美索不達米亞」展覽，你去了嗎？
人類由蒙昧時期，漸漸脫離野獸狀態，甚至脫離了與野獸廝混的漁獵時期，開始農耕，開始有文字、律法，後來竟發展出現在這樣複雜的社會，也許是始料所未及。而這一切，就最早發生在美索不達米亞。
‧Mesopotamia是希臘語的「河間之地」﹐即幼發拉底河﹑底格里斯河之間﹐今日之伊拉克。
‧五﹑六千年前，兩河之間的生存環境惡劣﹐雨量少﹐又有無法預測的洪水。舊約聖經中的大洪水，其實就是流傳於美索不達米亞的神話故事。
‧3,200BC左右，氣候突然變得更乾燥﹐於是蘇美人發明了挖運河引水灌溉的技術，將不毛之地變成可耕作的伊甸園。
‧到了3,000BC，兩河區域已經農產富足，人口增加到近萬人，再加上管理灌溉系統也需要高度的社會組織，蘇美人乃發展出城邦政府。
‧以多餘的麥子交換其他物資﹐需要記帳的方法。美索不達米亞在7,000BC就出現捏成各種形狀的黏土籌碼，即「算石」。
‧到了3,300BC，蘇美人將不同數量的算石封入空心的陶石「球包」中，作為防止送貨員私吞的憑據。收貨者只要打破球包，就知道數量是否有誤。後來球包外面又以滾筒式印章滾上有關貨品﹑數量的印痕，作為雙重保障。
‧後來發現，只需球包外的印痕就夠了﹔而且也不一定要圓形球包﹔於是便發展出扁平的數字泥版。
‧蘇美人使用六十進位，可以記錄像60n這樣整數，以及分數。現代的圓周率為360度，1小時60分，1分60秒都源於此。
‧政府統治﹐需要文字。蘇美的象形文字出現於3,400BC。到了3,100BC演化成表音符號，用來記述當時的蘇美語。
‧到了3,000BC蘇美的楔形文字已趨成熟﹐泥板中記錄著人類史上的第一部史詩【吉爾加美斯】。（中國傳說中的神農﹑黃帝約在此時）
‧蘇美人很會使用黏土。他們將黏土燒成磚塊建築房子，用削尖的蘆葦筆在溼軟的黏土板上刻出數字和音符，稱為cuniform楔形文字。這套楔形文字不但被蘇美人使用，後來統治的阿卡德帝國(2,350-2004BC)也繼續用來書寫他們的語言。阿卡德楔形文字被舊巴比倫帝國(2,000-1,600BC)﹑亞述帝國(1,960-609BC)沿用。波斯帝國在500BC左右也發展出一套新的楔形文字。
‧歷史上的第一部法典是蘇美文的【烏爾南姆法典】﹐～2,100BC（約在夏朝）。
‧這次展出複製品的【漢摩拉比法典】乃巴比倫文，～1,760BC（約在商朝）。刻在一根2米高的黑色玄武石柱上，共 282條，包括偷竊﹑婚姻﹑離婚﹑繼承﹑領養﹑傷害（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職業規範（房子施工不慎倒塌，致人以死者，承建工將被處死）。
‧相較於蘇美象形文字出現於3,400BC，表音楔形文字出現於3,100BC﹔埃及象形文字約為3,100BC﹔印度文字約為2,500BC﹔殷墟甲骨文約為1,200BC；希臘字母730BC。
‧楔形泥板使用長達三千年之久，AD75最後一次使用之後就漸漸失傳，蘇美人的歷史也被完全遺忘。
‧黏土泥板燒烤後變硬﹐可以永久保存。十九世紀以來，考古學家挖掘出數以萬計的泥板，逐步破譯，發現有一些楔形文字並非巴比倫或亞述文字，這才揭開比他們更早的蘇美人之謎。
‧蘇美泥板包羅萬象，有司法﹑醫學﹑農藝﹑哲學﹑神話﹑史詩。蘇美人遠在五千年前就有學校，叫做e-dub-ba-a (Tablet House，即泥板屋)，主要訓練學生書寫楔形文字泥板。大部分學生來自富裕家庭，學校有校長及老師，家長必須付學費。畢業生成為楔形泥板抄寫員，在政府或廟宇裡服務。
‧本期書摘是為一篇四千年前的泥板書：「學校的一天」，描寫當時的學校生活，以及家長巴結老師的趣事。
‧參考書目：
－The Story of Writing, by A. Robinson (1995)
－Before Writing, from Counting to Cuniform, vol.I, by D. Schmandt-Besserat (1992)
－In the World of Sumer, an Autobiography, by S.N. Kramer (1986)
－The Sumerians, by S.N. Kramer (1963)
－History Begins at Sumer, by S.N. Kramer（1959, 有中譯本）
－The Sumerians, by S.N. Kramer (Scientific American, 10/1957)
書摘：Schooldays
~~~~~~~~~~~~~~~~~~~~~~~~~~~~~~~~~~~~~~~~~~~~~~~~~~~~~~~
【學校的一天】是篇四千年前（~2,000BC）的文章，原文是蘇美楔形文，刻在21塊泥板上（分別收藏於賓州大學博物館﹑羅浮宮﹑伊斯坦堡古代東方博物館），似乎是老師與學生的對話，敘述小孩早上起來匆匆上學，卻被老師百般處罰，回家後告訴父親請老師來家裡吃飯。一頓飯後，老師盛讚小孩是國之棟樑。可謂是人類史上最早的Apple Polishing (逢迎拍馬)的記錄。類似的泥板此抄本在許多地方出土，顯示本文在當時被廣為傳頌。原文由蘇美專家S.N. Kramer破譯成英文：
“Schooldaya: A Sumerian Composition Relating to the Education of a Scribe“,登在Journal of American Oriental Studies, 69 (1949), 199-215。
~~~~~~~~~~~~~~~~~~~~~~~~~~~~~~~~~~~~~~~~~~~~~~~~~~~~~~~
泥板文 ( 說明,Liu )
你小的時候，在作什麼？ ( 作者問一位畢業生 )
我去上學 ( 畢業生回答 )
在學校作什麼？ ( 老師問 )
我背誦泥板，吃午餐。 ( 畢業生回憶兒時)
準備新的泥板，書寫，完成。
拿到（新的）泥板樣本。
下午，拿到（新的）練習泥板。
下課後回家，進了家，父親坐在那兒。
跟父親講我的書法練習，背誦給他聽。
父親很高興。
我口渴，給我水喝。 ( 顯然是向僕人講話)
我餓了，給我麵包吃。
替我洗腳，幫我鋪床，我要睡覺。
早上早點叫醒我，
我不能遲到，否則老師會打我。
早上醒來時，我對母親說，
午餐給我，我要去上學。
母親給我兩個麵包，我就出發。
母親給我兩個麵包，我就去學校。
到了學校，點名的老師說，
你為什麼遲到？
我害怕，心跳得很急，
進了課堂，到老師面前向他屈膝敬禮。
老師看了我的泥板，說
你有漏寫。用棍子打我。
檢查儀容的老師說，
你在路上丟垃圾，而且衣服不整。
用棍子打我。
負責肅靜的老師說，
為什麼未經允許就講話？用棍子打我。 ( 可憐的小孩 )
負責集合的老師說，
為什麼未經允許就稍息？用棍子打我。
負責紀律的老師說，
為什麼未經允許就起立？用棍子打我。
負責大門的老師說，
為什麼未經允許就出去？用棍子打我。
負責處罰的老師說，
為什麼未經允許就拿…？用棍子打我。
負責蘇美語的老師說，
為什麼不說蘇美語？用棍子打我。
（課堂的）老師說，
你的書寫不及格。用棍子打我。
我（開始）痛恨書法，不再用心。
老師不再喜歡我，不再教我書法技巧。
我將無法學到成為書寫員的本領。
給他額外的薪資，讓他對我好一點； ( 這位學生回去告訴父親)
讓他暫時不要考我算術
讓他不要再不理會我
他父親按學生說的， ( 作者的語氣 )
請老師到他家，坐在大椅子上。
學生在旁服侍，向父親展露學校所學。
父親很高興，向老師說，
我的小孩從你學到智慧，
你教他書法的技巧
你教他數學，以及泥版書寫
拿酒過來給老師，拿上桌來，幫他倒滿 ( 父親向僕人吩咐 )
替他的腹部和背上抹上芬芳的精油
我要送他衣服，給他加薪，送他戒指
年輕人，因為你不忽視我的忠告， ( 老師在講話 )
你將能完成書寫技巧的課程
因你給我的極度豐盛
給我比我應得的還多的薪資，尊敬我
願天使之后Nidaba，成為你的守護神
願你的銳筆書寫流利
願你的書寫練習無誤
你將成為你的兄弟的領導者
成為你的朋友們的領袖
願你在學生中能名列前茅
進出宮廷無礙
年輕人，你有個偉大的父親，我比不上他 ( 大拍馬屁 )
我要向你致意
願你父親之神保佑你,
他會向你的守護神Nidaba跪拜祈禱
……
你在學校的表現優越，你是有知識的人 ( 有點噁心 )
你讓知識之后Nidaba 高興
願Nidaba保佑你！
（完）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